他搬到夏朵的故乡工作，也是因为姑妈等人不怎幺支持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只是他软硬不吃，加上他们想着不登对强似不娶老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说夏朵怀孕，风向又变了，临盆前姑妈亲自飞来探望，纡尊降贵问候了产妇几句。夏朵从他身上也晓得矜持家风，通俗点说就是没点热乎气，不是很在意。程菲也来看她，摸着沉重的肚子，涎着脸说：多生一个娃娃给我带。夏朵和她亲热得同姐妹似的，拍着巴掌说好，菲菲姐姐会打扮孩子。过了两天，生了个团头团脑的男娃娃，夏朵气哼哼地往他怀里一送，看吧看吧，看你的老来子。孩子满周岁，取名春生，五官和他很像，但是脸型是妈妈的团脸。儿子三四岁的时候上了大学附属的幼儿园，由他负责接送，别的孩子喊爸爸，他倒特别，抱着他的腿，仰起脖子，笑嘻嘻地说，教授。夏朵说没办法，谁让他专门挑孩子学说爸爸的时候去国外访问，那阵子春生见到个男性，不管老幼，统统喊爸爸，估计把这辈子的爸爸都喊完了。待他回来，死活不愿意喊亲爹了，犯起了淘气，张口闭口都是梁教授。

事出有因。春生一岁多，他出国了，大半年才回家，进门刚摸了摸儿子的脑袋，饭桌前的夏朵放下筷子，说：吃面条吧，滚蛋饺子下脚面，你去洗澡。他洗澡出来，桌上放着半碗萝卜咸饭和黄橙橙的甜果，都是她顶爱吃的家常食物。她踢踏着拖鞋在厨房，汤锅腾起白雾，扑在圆脸上，熏得皮肤润润的，等面煮熟了，她麻利地卷起来，端着大瓷碗盛满，又加了一勺清汤。他看孩子长大了不少，抱在怀里细细端详。春生似乎知道是自己的爸爸，也不认生，不一会儿就有点难舍难分，主动亲昵起来。她抱过去，好让他腾出手来吃面，孩子居然瘪着嘴哭哭啼啼，竟是舍不得他了，她拍了拍娃娃的后背，亲昵地嘲笑，赖哭鬼。她转过脸，冲着厨房喊：妈，我待会儿自己收拾，你去午睡罢。他吃完了，又伸手去接孩子，春生委屈地窝在他怀里呶呶不休，孩子妈妈不禁抱怨：我到底是你亲妈呢，还是狼外婆？任他们俩自在去了。夏朵回厨房洗碗刷锅倒了垃圾，待会儿一看，父子俩都在床上睡着了，春生是个就坡下驴的随和性子，大人陪着玩就玩，大人睡了，他也美滋滋睡大觉。她给他盖好被子，轻手轻脚抱起孩子，嘴里呜呜拍了两下，安抚他，抱到婴儿房里交给自己妈妈照看。他睡了一个对时，朦胧醒来，已经是早上七点多了。夏朵张罗好了早饭，招呼他来吃。自己喂孩子炖得烂烂的鸡蛋羹。他看见她剪了短发，利落了许多，以往她也爱漂亮，留着一大把长发，费时费力打理，他说，还是把头发留起来的好。她舀着鸡蛋：哪那幺容易长长，长得还没有掉的快。吃完了饭，她要去上班。他还有差不多一个星期的休假，便主动留在家里帮着带孩子。岳母和他说春生很乖，就是太小了，容易生病，夏朵没少操心。他把孩子带在身边办公，婉拒了许多出差机会，有一天，耳濡目染的春生笑嘻嘻地爬过来，口齿清晰地学着同事的称呼，叫了一声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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