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沉船般艰难地从海底浮起。裴昭彦的眼皮沉重得仿佛被胶水黏住，每一次试图掀开都牵扯着太阳穴深处传来钝器敲击般的剧痛。

喉咙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一次吞咽都带来火辣辣的刺痛。鼻腔里残留着红酒发酵后的微酸气息，混合著客厅地毯上淡淡的尘螨味道。

他挣扎着撑开一丝眼缝。

天花板吊灯轮廓在模糊的视野里晃动，不是自己卧室那盏极简的工业风吸顶灯。

记忆碎片如同锋利的玻璃渣，伴随着剧烈的头痛凶猛地扎进脑海：摇晃的酒杯、温念屿惊愕的脸庞、自己冲口而出的那句「温念屿，我喜欢你。」、对方同样清晰却温软的回应「裴昭彦，我也是。」……然后是巨大的、几乎将他意识吞噬的黑暗。

他说了？当着父母和妹妹的面？

还是用最直白、最笨拙的方式！

一股强烈的、混合著羞耻与某种隐秘满足感的热流轰然冲上头顶，瞬间加剧了脑壳内的抽痛。

他猛地闭上眼，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发出干涩的呻吟。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像被拆解后重组般酸痛无力，尤其是脖颈，僵硬得如同生了锈的铰链。

他发现自己正蜷在客厅宽大的皮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柔软的薄毯，空气里弥漫着清晨特有的清冷与寂静。

完了。

他该怎幺面对温念屿？怎幺面对父母？

还有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裴昕宁？！

就在他试图将自己更深地埋进沙发缝隙、最好能原地消失时，一阵极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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