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苏府归宫时，日头已低垂于城墙阴影之后，北阙卷来一股沉风，拂过朱瓦与戟门，刮声沿殿柱蜿蜒而下，将余音按在耳后。

祁湛一回宫便卸袍褪剑，径直步入御书房。掌事尚未备膳，他便先到书案前坐定，案上积着整束图卷与旧册，角上压着玉镇，纸边微卷，是白日间多次翻动过的痕迹。

祁湛翻出最上那卷图纸，亲绘草稿已落笔，朱笔批注密密排在一旁。他俯身，手臂撑在案面，指尖贴着图纸边缘缓慢折展。

图上院落为一隐宅，名列「行云居」，屋宇分东西厢，门前植梅三株，后院旧井尚存。他视线从主堂滑过到东厢，最终停在一处标注为「书间」的小房。

「书阁得扩，原窗位置不妥，东墙拆半尺，引日光入室；绣房要备暖棚与炭盏；内门与堂室间设帘，不设槅门，怕她起夜磕着……」

他每说一句，便在图纸上轻轻一点。笔势掺着难以压抑的情绪，一笔一划绘入她未至的空宅之中。

沈衡立于侧旁，捧着册页速记，笔端未停。听到最后一句时，忍不住擡眼看了祁湛一瞬，眼神藏着无奈。

「那几间厢房不必动，她一人住不了那幺多间。厨下另备药柜，后日由内府送人过去熟络环境，别让她动手动脚。」

「是。」沈衡低声应下。

祁湛收了笔，纸卷仍摊在案前，并未阖上，也没再翻动。

他看着图上「西厢」与「堂室」之间那条不甚宽阔的廊道，那处是他加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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