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藤老人一睁开眼睛便察觉到自己在此生最痛恨的地方——医院。躺在病床上、手上打着点滴的他，清醒过来以后便快速地摸了自己的脸。所幸，他还没有失去他的脸。至少，他又逃过一次口腔癌的颜面剜除手术。接着他便发现自己覆盖着医院被单的双脚旁边，睡着一个女孩。

那是他最小的女儿，考藤千代子。昨天黄昏的经历随着他轻轻摸着千代子的头，传到了他脑海中。

在河堤边，他把小石头攥紧又松开，砾石的棱角逼出了掌心的血。他盯着血流滴下，便将石头一颗颗收藏到口袋中。他带着、抱着口袋里满满的石头走向河中。他行动起来的身体不容许他思考太多，脑中只有过去不敢实现的理想情景，河堤蜿蜒，此刻在老人的眼里，像是在笑。如果连维吉尼亚·吴尔芙都选择用这种方式离开，那幺选择这种方式，便也有她的道理——足够浪漫。

但是，一切都在那个骑脚踏车路过的大婶出现后，彻底变了样。

当时的水已经淹没至半腰际，正当老人要一鼓作气跨步冲入河中的那刻，他听到了身后传来激烈的水花泼溅声，越来越大声，那女人的吼声也开始逼近。考藤老人刚一转头便大惊失色，只见那个身材壮硕的女人拿着麻绳往他套过来。老人下意识地闪避，结果因为口袋里的石子导致身体失重便彻底入河中，他不会游泳，也从来都不敢在水里把眼睛睁开，一想到要忍受那样的肮脏和眼睛红肿，对他来说，比死亡还痛苦。他惊慌失措地将对方托入水中。河堤边回荡着两人的大声呼喊与辱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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