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数不清日子。天亮了又暗。又亮。又暗。时间在这屋里没声音。连秒针都不动。墙上的时钟只是个圆形装饰。

丹麟记得祝青黛的止痛药是早晚只能吃一颗。记得她凌晨两点会醒。眼睛睁着，不讲话。记得她有的时候特别安静，有的时候会突然摔东西；有的时候会突然亲他，亲完说：「谢谢你都没丢下我。」就不再开口了。

抽屉开了又关。饭煮了又冷。水倒了又没喝。

他不记得她第几次哭着问：「我是不是撑不过去了？」

那句话听过太多次，耳朵没反应了。心还是会皱一下。那身子、呐喊、脸庞，疲惫得印在她的脸上，几乎变成了她的本能。

有几次，她在梦里喊：「不要……不要再打了……我可以跳……我可以跳的……不要打我……我会瘦下来……我吃药，我什幺都吃……你不要——」

丹麟每晚都在床边，抱着她，等她再一次失控、再一次崩溃、再一次忍过去。

祝青黛喊过他名、又忘记他在。

她现在睡觉会磨牙，牙根咬得喀喀响，舌头有时会磨破，半夜叫醒他说嘴里有血；有时整晚不动，像死了，他伸手探鼻息时，心都停了一拍。

他开始麻木了。盖被子、亲吻、喂药。这些事不再需要情绪。因为她需要。就做。

他以为，只要还活着，人会好起来。疮会结痂，伤口会愈合。但他越来越分不清，到底是哪部分还活着。是心脏在跳，还是习惯没停。那些伤，从身体里退到里面去了。留在胸口，一块块瘀。慢慢发炎。无法止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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