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爱情像暗房里的防火墙,隔绝了所有光线与声音。
暗房里的红灯下,信纸先生正将2000年的悔意缓缓浸泡在显影液中。
红灯下,显影剂像融化的石榴汁。他第十七次抖动相纸时,腕表的指针正好停在17:00。
女儿写在纸鹤翅膀上的蜡笔字开始浮现于空白相纸–那些「爸爸不要醉」的笔划渗出蓝风铃的香精,将定影剂染成2003年雨水的咸涩。
电风扇的叶片切割着2013年救护车的鸣笛声。
当年裁切剩下的相片边角,在防潮箱底部长出细小的齿轮。最靠近锯齿裂痕的那一圈,凝固着女儿三岁生日剪断的蛋糕线头,末端还沾着妻子离家时行李箱碾碎的蜡笔碎屑。
当腕表指针跳到17:01,暗房里响起三次钥匙插错锁孔的金属摩擦声–
第一次,对不准锁孔;
第二次,卡在悔意的黏滞里;
第三次,才捅进离婚协议书的皱折。
那一刻我才明白,我们的爱情早已预装了法律条文筑起的防火墙。
离婚协议书的第17条,被工程师的红笔圈起:「子女探视权需于每周五17:00前行使,逾期视同放弃。」
而现在,表针正卡在17:01,像一把捅进肝脏的螺丝起子。
风扇突然停摆。
陈年醋酸与蓝风铃的窒息香气交缠,我看见自己醉倒在2000年台风夜的右手,正穿越暗房红色黏液,握住女儿2013年坠楼前最后画下的彩虹刮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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