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racy在生气。我刚接电话时并没察觉她的怒意。她在那头反复问我为何不能赴约,而我还在用自嘲好笑的口吻给她讲刚才的厨房惊悚事件。
“所以不严重对吗?你没去医院?已经没事了?” ——我仍然没听出Tracy语气里的急躁难耐,“是,现在没事了,我正躺着休息”。
“那你晚上为什幺不能来”, 她略作停顿,“不就是手上伤了个小口子嘛”。
我一下惊坐起来,意识到Tracy很可能并不相信发生了什幺,或是她无法理解所发生的事何以严重到影响她的聚餐。把“晕倒”说得轻描淡写,是因为我在事后感受到的种种况味过于繁复,对意外的危险心有余悸、对自己的恐惧感到荒唐、对霭感激又心疼,还有遇到Molly的奇特梦境……纷乱的思绪在胸口横冲直撞,暂时化不成语言。更重要的原因是,我的亲历以空白和混沌的内容为主。像棉絮。晕倒的人是听不见自己晕倒的巨响的。
显然Tracy也听不见,看不见,她感受不到、想象不了。她的世界里只有她自己无比重要的一年一度的生日聚餐。
——去他妈的生日聚餐。Tracy越说越让我生气。可我其实不会生气,只会沉默。心里的这句咒怨也像块石头,在湖面泛不起任何水花。
电话糊里糊涂地结尾,她草草挂断几分钟后又追了句消息过来:“骏,你被霭洗脑了吧,又没多大事,他居然说什幺不宜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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