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或许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过去的人生里，什幺事情对于她而言是无以抹灭的痛苦。她像个男人似的，在愤怒、狂泣之后，抹干泪水擡头挺胸地走，而她母亲，却从来没有正眼瞧过她，从来没有当她是个女孩子在养育。

年幼的卡洛菈蜷缩在狭小的黑暗中，透过眼前一道垂直地面的细长缝隙投入的光火知晓自己正躲在某人的衣橱中。是母亲的，她想她知道。年幼的自己又调皮地想和母亲玩躲猫猫，只是那时的她不会知道几分钟后的世界，所见所闻将令她未来的世界黑暗，令她长久地改变自己、封闭自己，——她一直都知道的，只是她选择忽视，她选择逃避，她选择不停说服自己一切不曾存在过，而她也以为一切不存在。

「妳还是不懂，直到现在仍然不懂。」父亲背对橱柜，清瘦的背影一反往常地，显得有些苍老，平日浑厚而充满磁性的悦耳声线，此时带着某种遥远的味道。

卡洛菈看不见父亲的脸，看不见父亲的表情，更无法得知父亲在想些什幺，为何笑声不再，为何显得如此遥远。

「不懂？不，我清楚得很！清楚地知道你被那个巫女骗得团团转，直到现在还执迷不悟，执意要跟那女人离开，丢下我，丢下我可爱的卡洛菈！」母亲梅莎神情狰狞得有点可怕，狂吼狂叫，甩着一头卷曲的深褐色长发，发狂似的。

听见母亲说父亲要要丢下自己离开时，卡洛她娇小的身子微微一颤，但她忍住不往外冲，因为她知道：游戏才刚开始。年幼的他不懂母亲口中「跟那女人离开」是什幺意思，只知道母亲好生气好生气。至于有没有像自己一样的感觉悲伤，感觉距离父亲遥远？就算有，卡洛菈也没看见。不过她发现，当母亲提及自己时，父亲略显憔悴的背影像是惊了般震了震，所以她一直深信，一直一直深信着：父亲会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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