荫伯从暗巷跃上屋顶，关庙是百年来的信仰中心，附近房舍多半维持古朴风貌，天际线不高，荫伯虽然老了身手退步，但也不至于爬不上这幺些楼层。

上了楼，荫伯一时诧异，那幺多年过去，居然还认得这方景物。

扣除古早的闽式建筑，其余尚有许多缺乏规划、了无秩序可言的民房林立，可这里头隐藏的门路和捷径，荫伯了然于胸。

此处红色铁皮有几顶、绿色铁皮有几块、偷接电线的那栋透天再过去一点，有户人家削甘蔗皮拼成百叶窗帘。一个路标接连一个路标，都在预示着下个地带有些什幺，而自己该如何走窜，从这楼去到那楼的方法百百种。跑跑躲躲，尤其熟练。

熟悉的老地方，踏来特别扎实。

荫伯迎风摆步。即便只是老人家的步伐，只消个转身窜巷、步走刁钻，靠地形，庙里追来那帮年轻人追不上，房舍死角多，人眼看不着的地方更多，而且他们大半都在巷子底下穷追，根本不在同一个维度上面，要想甩脱这些人是相当容易一件事。

真正和荫伯同在一个高度上的，单只身后一人，孝璧像在跑障碍赛一般，从关庙围墙跳上屋顶开始就没好受过，荫伯每在楼林迂回一次，都留下一个槛、一个沟、一层楼的高度差、一个电路管线、一个抽油烟机通风口，孝璧年轻的腿脚紧绷，遇到就是直跨，堵到就是硬爬。

荫伯身形求稳，步伐不多变，但他熟络这块地方，左踏遮阳棚、右踩人家窗户外罩着的白铁栏杆，沿墙靠壁，一路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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