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破败道观已是断垣残壁，往里看去，神像残缺的面容投下诡异的阴影。满地的水痕在石板间的斑驳中流淌，那如江水般的模样是时光留下注脚。

白篱知道洛玄戈在等她——十多年来，每当他有所挣扎时，总会来到这个无人知晓的地方。这座荒废的道观见证过他们残酷的激情，也见证今夜的苦涩。

她故意迟到了一刻钟，希望他在焦虑中等待。这是她用很多的夜晚学会的：对方越觉得该你急，就越是要让他等。来时的夜路上，她的脚步不由自主的更慢了些。

毕竟有些路，一旦走过就不怕暗。有些话，一旦说出就无需收回来。

「你终于来了。」洛玄戈从围墙的阴影中走出，月光勾勒出他精瘦但依然强壮的轮廓。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伤疤，但无法削弱他骨子里的硬气。「我还想，妳忙着讨好新主人，以为可以不用交代旧情人。」

白篱没着急理他。或许是因为她感觉得到洛玄戈是为了自己成了一个狂妄的匪盗，坚持这种言行是一种他对她的承诺，也或许是一种对于自己没让他选另一条路的报复。无论如何，他们都经历得够多，多到能明白，用真心回应讽刺只是徒增对方的哀戚，对方不需要她这幺做，她也没打算这幺做。

自顾推开破旧的门扉，白篱脚步轻盈如舞者，领着两人进入观内。道观里的一切都没有改变——倒塌的香炉，断臂的神像，还有那张他们曾经相拥的石台。没变的还有别的，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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