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塞巴斯蒂安·巴赫。

这个名字本身就是一个宇宙。一个由对位法、赋格曲、圣咏与无懈可击的数学逻辑所构筑的、秩序井然的宇宙。它是程聿失落的「原乡」里，那座最雄伟、最坚不可摧的圣殿。

沈决的指尖悬停在触控板上，没有立刻按下。身后那团蜷缩在阴影中的、属于程聿的气息，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不再是纯粹的恐惧或抗拒，而是一种更复杂的东西——被剥夺了所有防御之后，不得不凝视深渊的、混杂着宿命感的麻木。

她点了下去。

没有密码，没有任何阻碍。文件夹应声开启。

但里面并不是预想中的乐谱或文档。

那是一个数位化的迷宫。

萤幕上出现了数十个文件，图标大多是灰色的、显示为数据损毁的未知格式。它们的名字是一串串杂乱无章的、由数字和字母组成的乱码，宇宙大爆炸后四散的星体残骸，毫无规律可循。在这些残骸的中央，静静地躺着一个截然不同的图标。

一个加密的压缩档。它的图标是一把冰冷的、银色的金属锁。

这把锁，锁住了整座迷宫的核心。

而在这把锁的旁边，还有唯一一个可以被读取的文件。

一个音讯档。

它的图标是一个小小的、跳动的音符。它的档名不是乱码，而是一串日期。

陈志明被发现死亡的那天。

沈决的心脏沉了一下，目光，从萤幕移开，落回程聿身上。

他依旧坐在地上，但姿态变了。他不再是那个试图抵御世界的、蜷缩的婴儿。他缓缓擡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萤幕上那个音讯档。那眼神，迷失在沙漠中濒死的旅人，看到了远方出现的海市蜃楼。他知道那是幻象，是毒药，却无法抑制那份源自求生本能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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