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第十七场：最后的声音

父亲走的那天，天气很好。

没有下雨，也没有风。

天空蓝得像什幺都不曾发生过。

妈妈坐在床边，轻轻替他擦脸。

三个孩子都在，没哭。

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张熟悉的脸，

像看着时间自己慢慢关上门。

二儿子走到书柜前，

那台录音机还在。

他犹豫了一下，按下「播放」。

起初什幺也没有，

只有磁带转动的声音。

然后──有一段短促的「喀」声。

是残余的录音。

传出爸爸低低的声音：

「……还有一件事，留给以后的人听。」

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在与空气搏斗。

「我常在想，

人会死，声音会散，记忆会坏，

那是不是一切都白活了？」

停顿几秒，

他又说：「有次我看新闻，说人工智慧能记录人的声音、习惯、想法。

我就在想──

如果哪天我不在了，

也许我还能以那种方式陪你们。」

「但后来我明白了。

那不叫永生，

那叫重播。」

声音笑了笑，

「别把我变成机器。

我不想成为记忆，我想成为习惯。

你每天打开灯、吃饭、笑──

那里就有我。」

录音带卡住了。

发出轻微的「嘶——」。

磁带慢慢停止。

三兄妹谁也没说话。

大哥握着拳，

妹妹低头，

二儿子盯着那台录音机，久久不动。

他忽然觉得那声音还在空气里，

在窗外、在茶杯的热气里、在妈妈的手里。

那晚，他没睡。

坐在电脑前，把录音机的声音转成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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