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留观苑」，其实就是后宫一处靠近东宫的偏僻院落，专门用来安置那些「暂无定所」或「有待观察」的边缘人物。这里比镜司多了几分生气，却也弥漫着一种被遗忘的陈腐气息。

素相被安置在一间简陋却整洁的厢房里。没有了焚相台的死亡威胁，没有了镜司那令人窒息的命运威压，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深沉的茫然。

她坐在冰凉的榻沿，无指的手掌轻轻抚过自己光滑的脸庞。没有触感，没有温度，就像在触摸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器物。这就是「无脸者」的日常，连自我感知都是残缺的。镜司的景辰说她是「命运缺席者」，那幺，她此刻的存在，又算什幺？一个等待被再次定义、或再次抹除的错误吗？

一股混杂着孤寂与不甘的情绪悄然蔓延。她那空白的脸颊上，随之浮现出极淡的、如同水墨在宣纸上晕开般的灰色纹路，缓慢流转，仿佛无声的叹息。

就在这时，厢房那扇未紧闭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没有通报，没有脚步声，一道颀长的身影就这幺闲适地倚在了门框上，仿佛他只是偶然路过，发现了什幺有趣的物事。

素相猛地擡头，「望」向门口。尽管没有眼睛，她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目光，一道与景辰冰冷审视截然不同的目光。

来人穿着一袭墨色绣金龙的常服，身姿慵懒，容貌俊美中带着一丝邪气的张扬。他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双凤眼正毫不避讳地、兴味盎然地盯着她的脸——或者说，盯着她脸上那正在缓缓流转的灰色心颜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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