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睛，是在他怀里彻底失去光的。

从模糊，到灰白，再到无声的黑夜，世界慢慢崩塌，我却只能假装镇定。他握着我的手，一遍遍说：「没事，有我在。」他的声音是我最后能辨认的轮廓，也是我唯一还能相信的现实。

医师宣判我将永久失明的那天，他没有哭。

只是比平常更温柔地替我整理头发，像是怕我在黑暗里碰伤自己。

后来，他开始每天替我录制MP3。

「今天的天空像被洗过一样干净。」

「云很低，好像只要伸手就能碰到。」

「你看不到没关系，我说给你听。」

他用声音替我筑起世界，像是在代替我的双眼活着。而我靠着那些音档，拼凑出想像中的星辰、晚霞与风。

直到有一天，他的咳嗽开始变得频繁，呼吸变得沉重，我才理解了他为何要入音。

录音里，多了停顿，多了隐忍。

「今天……天气很好。」

「只是有点累，不过别担心。」

我知道，却只能假装不知道。

最后那段录音，声音几乎被杂讯吞没。

「今晚的星空……很美。」

「如果你看得见，一定会笑。」

在那之后，世界只剩下一种寂静。

他因为癌症离开了，而我再也无法确认他的模样，只能靠记忆描摹那张早已模糊的脸。黑暗没有变深，却突然变得无边。

多年以后，有人说我终于放下。

我也学会微笑，学会在没有他的世界里呼吸。

只是某个深夜，我仍会下意识擡头，想再看看那片星尘般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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