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过三更，乾元殿灯火未熄。

沉香燃尽半枝，烟痕未断，窗外风声裹着檐角细雨，滴落时细碎无声。

祁湛卸下朝袍，只著白色中衣，静坐案前，指节在膝上敲着。一卷族谱摊在面前，旁边是尘封多年的封诰与一方未用官印，他目光停在族谱上「纪氏．旁支五房」的名目上，许久未语。

沈衡候在阶下，屏息静立，未敢擅动。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祁湛终于开口：「此房嫡子已逝，旁支尚存三人，岁数相近，可用者挑一个出来。」

「三人中有一纪时榕，年约二十八，性情懦弱，早年欲习艺未成，无官无职，现居江宁，未婚。」沈衡领命应声，翻过一旁副册，迅速指至标记处。

「就他罢。」祁湛微颔首，搁笔于案前。「让宗簿房拟册，三日内调出完整身份卷册，递一份到内务府，再送一份给礼部知会，册名『纪时渊』。」

沈衡低头记下，略作思忖道：「此事不经中枢，宗簿房或有疑议。」

「是真是假，他们自会揣度，但这笔名录，他们得抄上。」祁湛语速缓慢，带着不容质疑的魄力。

他取过案上一枚印，放在名簿之上。那是一方素面印章，曾为他年少时私信所用，后封匣多年，今夜再现案上。

这印不入政务流转，在御前确还是有其重分，宗簿房一见，便知是密旨，不得声张，只许照办。

祁湛淡声道：「此事不过添一笔名录、立一段旁支。宗簿房惯于顺势行事，只要名册成文，不会深究。给他们个由头，纪家自会有人来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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