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的教室，空气黏腻。三月初的京都，把一种毕业将近的焦躁的湿气，蒸进学生的每一寸皮肤。

暖风从敞开的窗户灌入，带着操场上的草腥味。班上最后一节是体育课，所以教室里还混有青春期特有的汗、体香剂的闷热气息。放学钟声响过，空气中还飘浮的粉笔灰在夕阳的斜光中，像无数悬浮的微小星球。最后，连值日生也离开了教室。

佳久世与千代子倚在窗边，她们的笑声清脆。西瓜听着这样的声音，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假装在收拾书包，她反复地将笔记本塞进、又抽出。西瓜和她们之间，只隔着几步，但谁也没有真的走来。她看着千代子和佳久世在窗边的光里，她们在阳光里的形象正在褪色。

她们在生气吗？一定是的。气这个夏天过后，就要丢弃她们，回到本来她应该生活的地方。这几步路，控诉着她只是个闯入者。提醒她和朋友们来自不同地方。「留学生」的标签，始终没能彻底在日本高校女生的生活里消解。她们的对话像墙，声音穿得过来，意义却被遮挡得模糊。

毕业的日子一天天倒数，那墙也日日增厚。一道无形的国境线。她们是这里的人，而自己的护照上还盖着清晰的离境日期。她们口中常常谈到的那种空气，闻起来总带着干燥。

「说自己是个药袋子，也太夸张了吧。」佳久世用涂着透明指甲油的食指，在自己光滑的脸颊上轻轻划了一道，模仿着不存在的皱纹。「是不是人老了，都会变成那个样子？」她对着千代子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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