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真的迷嗜酒精,也绝对不是酒鬼的奴隶,但,我特别喜爱在这不起眼的小酒馆里,占用一席店角的隐密小座,一手托着腮,一遍遍打量有些和欢伯私订卖身契的男女,时而闷叹、时而大声喧闹,见过严重一点的,还会有喝得烂醉的中年男人,端着一副七伤拳的起手式,将手中握的酒杯砸在地上,对不认识的临座醉汉张口咆啸,想当然换来了一顿好打。
酒保不管吗?不,酒保是不会插手的,酒保会拧着一块干布,极尽细腻地擦拭着他手上的酒杯,仿佛入定一甲子的白眉老僧,巨浪当前仍不改色,他们爱打,就随他们去打吧,反正在这个小空间里头,多的是自由。
自由向来是这里最不缺少的东西,酒客萍水相逢一场,如果酒保连他们相互辱骂、殴打的自由权都剥夺了,美酒尝来也似苦泉,他身为生意人,外表一副商人皮囊,还装了一肚子的商贾思维,没人比他更了解自由。
这间和平路上的小酒家,也名叫自由,人们在这里享受着完全的自由,那种为所欲为的自由,搭上一杯杯烈酒穿喉下肚,最是叫人大呼过瘾。
自由所带来的欢乐愉快,酒保常在抹杯子时一边自言自语似的谈起,说他如何热爱自由,于是开了这间自由酒馆云云,对于酒客而言,这里就是他们的乌托邦,是属于他们每一个人的净土。
酒保还有一个特殊的癖好,酒客支付酒钱只能使用一百元的红色纸钞,五百元中钞、一千元大钞,他一概不收,如果你今日好巧不巧携了大把的零钱想来结帐,劝你还是别亮出来惹酒保厌烦,赶紧收拾了物事,低着头迅速离开吧,毕竟,你不掏皮夹付帐,也是你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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