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林予恩回来了。

他像平常一样。只是他一走进教室，前排的那几个女生就转头窃窃私语，不是特别大声，却刚好能让人听见「他是不是Gay」这种字眼。

我原本趴在桌上装睡，余光瞄到他一边走向座位，经过我身旁时，还顺手拍了拍我的肩。

「欸，昨天的生物讲义，你有帮我留一份吗？」

语气不轻不重，像是问天气一样轻松。是平常的语气。

林予恩还停留在我会帮他留作业、留考卷的时候。

我心里一紧，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往课桌下缩了一点。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我昨天在教室里笑着说那些话、用最熟练的方式切割我们之间的连结，只为了换来一点同侪的安心。更不知道，昨天放学我坐在房间的地板上，把那板他给我的药塞在枕头最底下，一边忍着胃痛一边反复练习怎幺不去想他。

他不知道昨天下课我是抱着什幺心情笑着说出那些话，只为了和那群人保持「一样」。

他不知道我把循环播放的《不过是爱上你》关掉，像丢掉一颗烫手山芋，但它却缠着我，半夜滚来滚去烫得我睡不着。

我本来以为，重来一次，我至少能做得更好，或至少，能看到什幺我当年看不到的；现在才发现，我只是被迫重演同一场背叛。

如果这就是记忆实验的意义，「把错误原封不动丢回我怀里」。那它成功了。

因为我现在只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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