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的高雄,夏日的热浪裹着海风,带来一丝潮湿的气息,像是未说出口的离愁在空气中发酵。程心凝站在钟志铭租屋处的阳台上,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夜来香垂落的花瓣。那些原本饱满的白色花朵如今边缘泛黄,像被时间灼伤的承诺,轻轻一碰就碎落在掌心。阳台角落,那台二手健身脚踏车静静伫立,车把上还贴着他用便利贴写的「小心使用~」,字迹歪斜得像小学生作业。她想起疫情停课时,他特意为了她拖回这台车,只因听说她爱去宿舍健身房运动。那时的温暖,如今却像阳光下的露珠,转瞬即逝。
远处的爱河在夕阳下闪着碎金般的光,游船缓缓驶过,拖出一道长长的波纹。这景色她看过无数次——有时是清晨揉着睡眼惺忪的时候被他拉去喝咖啡时,有时是深夜争执后两人沉默并肩时。那次在西子湾,他们骑着租来的破机车冲向海堤,她搂着他的腰,脸颊贴在他被汗水浸湿的背上,闻到防晒乳混着海风的味道。抵达时,夕阳正好沉到海平面,他从背包掏出两罐台啤,罐身凝着便利店冰柜的水珠,笑着说:「敬我们的夏天!」她当时笑他像广告台词,却没想到,那些随手的瞬间会成为心底最重的记忆。
如今,她即将从高雄返回台北,不是为了准备暑假回香港,而是为了处理未完成的实习以外课程的报告和粤语文化社的年终检讨事务。延毕的决定像一记闷棍,让她喘不过气。实习报告终于通过,但期末报告的死线和社团交接的琐事像一团乱麻,压得她几乎崩溃。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台北的指导教授又传来邮件,标题刺眼地写着「期末报告最终修改期限」。萤幕冷光映出她浮肿的眼袋——这已经是连续第三晚失眠了。她想起母亲越来越频繁的越洋电话,每次通话结束后,妈妈的手提电话号码都会在未接来电里停留好几天,像个无声的倒数计时,提醒她回港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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