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的周六清晨，程心凝在手机闹钟响起前就睁开了眼。窗外天色还灰蒙蒙的，高雄的晨雾未散，远处港口的轮船汽笛声像闷在棉被里的叹息，断续而低沉。她翻身看向床头柜的电子钟——5:20 AM。身旁的钟志铭还熟睡着，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呼吸平稳，嘴角微微上扬，像在梦中遇见了什幺好事。他的手臂横在她腰间，掌心微微张开，像是在梦里也下意识地想抓住什幺。被单上还残留着他昨天园艺课后的青草味，混杂着她熟悉的汗水气息。她轻轻移开他的手，赤脚踩上冰凉的磁砖地板，脚底传来的凉意让她瞬间清醒。

昨晚他们几乎没睡。延毕的报告、实验室的数据、香港母亲的越洋电话，所有压力在深夜爆发成一场争执。他们坐在客厅的旧沙发上，她抱着抱枕，语气带着疲惫：「报告改到第三版，教授还是说论述不够严谨。」他低头看着手机，试图安慰，却不小心说错话：「那就再改一次，反正你还有时间。」她瞪了他一眼，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时间？我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争执像夏天的雷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却留下满地潮湿的痕迹。沉默中，他突然擡起头，眼神亮得像夜里的星：「我们去台南吧。」

「现在？」她红着眼眶，鼻音还没散去。

「嗯…如何？」他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痕，指尖温热而轻柔，「先去孔庙，再去看灯塔，最后去黄金沙滩看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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