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周日的清晨,阳光勉强穿透了紧闭的铁卷门缝隙,在我们家那冰冷的地板上,投下几道无力的光痕。店没有开,这是除了过年和台风天之外,绝无仅有的一次。整个家,像一只被抽掉空气的罐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爸爸没有如他前一晚盛怒之下所说的,冲去银行或农会。他只是站在厨房那盏昏黄的料理灯下,对着砧板上那两片被处理得宛如艺术品的虱目鱼肚,看了整整一个上午。他时而伸出那只长满厚茧的食指,在那光滑如玉的鱼肉上轻轻划过,感受那超越常理的平整;时而又拿起一片,对着光,仔细端详那几乎看不见的、被完美抽离的筋膜痕迹。
他脸上的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一种混杂了身为职人被彻底震撼的惊愕、身为父亲对未知力量的深层忧虑,以及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仿佛看到奇迹降临般的敬畏。他知道,这不是单纯的「刀工」能办到的事。这近乎鬼斧神工。
妈妈和湘芸也没去打扰他,我们一家人,就这样在各自的角落,被一种沉重又带着奇异期待的沉默笼罩着。我坐在客厅的轮椅上,体内的「黏黏」在昨夜极限的精细操作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寂,连带着我的四肢百骸,都透着一股被掏空的虚弱。
直到接近中午,太阳升到最高点,爸爸终于动了。
他转身走进后方的储藏室,从最深处一个积满灰尘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同样蒙尘的细长木盒。他用袖子将盒上的灰尘仔细擦去,打开盒盖,里面静静躺着的,是他年轻时参加府城总铺师大赛时,他的师傅,也就是我阿公的师傅,送给他的一套「旬钢」刀具。那套刀,据说是用古法锻造,刀身薄如蝉翼,锋利无比,爸爸已经有十几年没再用过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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