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只是在观察。

直到我发现——

那具腐尸的皮肤上，

有我的指纹。

⸻

我坐在镜子前，

光线太白，

白到看不见自己。

指尖摸过脸，

那不是皮肤，

是覆着呼吸的薄膜。

我听见里面的声音，

低沉、潮湿、像在水里。

那是我。

也是我观察过的每一个人。

⸻

人没有长牙，

但人会用语言咬。

咬自己，咬他人，

咬出一张张「理性」的脸。

⸻

我想掀开这张脸。

皮肤在手里滑，

像剥开水果。

下面有血，有光，有声音。

血在说：「我只是想被爱。」

光在说：「我只是太怕黑。」

声音在说：「我不是坏人。」

我笑了。

因为这三句话，

是我写过所有章节的根。

⸻

我闭上眼，

感觉呼吸贴在喉咙的里侧，

像有人在那里等。

我问：「你是谁？」

那声音回答：「我就是你观察的那些人。」

我问：「那我呢？」

声音说：「你只是更会说故事的尸体。」

⸻

人不死于恶，

人死于理解恶之后仍然选择温柔。

⸻

我开始撕。

撕下那些标签：

狼、狗、袋鼠、蛆、血蛭、乌龟、蛇、蝇。

它们都掉在地上，

缓慢蠕动，

像刚出生的东西。

它们擡起头，用我的声音问：

「那你呢？」

我张嘴，

却发不出声。

因为我的舌头在滴血。

我尝到一点铁的味道，

又甜又热。

⸻

我忽然明白，

人这东西——

不是活着的动物，

是有记忆的尸体。

我们靠回忆维持体温，

靠道德防止恶臭，

靠爱掩盖腐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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